空修思感到身体阵阵晃动，缓慢睁开眼，看见原本在门外的女仆葛瑞谢尔汀站在床边。不奇怪，门又没锁。坐起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少爷。”
“我睡过头了吗？”
询问进来的缘由。
“御用商人到了，老爷让您过去。”
（再怎么说敲门声代替闹铃也太失礼了，她擅自进来是没办法的事。）
“我睡得还挺久……”
“睡觉多的孩子长得快。”
“我换身衣服就过去……怎么啦？”
女仆原地不动。
“我帮您更衣。”
“不用！”
“为什么？以前都允许的。”
“两年前我一个人穿这衣服太麻烦了，现在熟练了，我自己能做，你先出去。”
“……是。”
她好像有些不愿意，不管啦！
空修思麻利地换好衣服，和女仆一起走到客厅，碰巧他又是最后一个。
三个篮球场大的客厅地板上，陈列了十几把弓和短剑。伯里斯在负责讲解的御用商人茫尼的陪同下挑选。没有血缘的母亲坐在沙发上高兴地欣赏着没见过珠宝首饰，估计是商人顺便带来的。直到空修思进入视野，旁边的父亲都只顾看伯里斯他们。
“父亲大人。”
“来啦，你也去看看。”
“好。”
走进些可以听到御用商人在给伯里斯讲解一把短剑剑鞘上镶嵌的宝石。金属光泽镶满宝石的剑鞘想必一定很重。空修思拿起一把相似的，沉甸甸的有相当的份量。剑身刻有错落有致的花纹，除此之外看不出有其他什么不同。
空修思挑了把长宽合适的朴素的短剑。他不是行家，锋利度差不多的情况下没有额外的要求。选弓时，看到张奇怪的弓。空修思想拿来看看，却抬起一端就放下了。此时御用商人领伯里斯过来了，伯里斯手里拿的是他刚才看的那把剑。
“挑得真快啊，空修思少爷。没什么要我说明的吗？”
“有倒是有。”
“是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你挑来给我们选的。”
“正是！公爵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我都要亲自过问，绝对不能有有疏忽。”
“那这张弓你也检查过？”
空修思指着刚才想拿的弓。
“当然。”商人拍胸脯保证。
“这可正是适合拥有坚韧意志与强大力量的战士使用的弓。”
（你当我是小孩好糊弄？）
“确定没放错地方？”
“……哼！”
“伯里斯？”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行，但别以为别人都和自己一样。”
空修思不明白。
伯里斯是个行动派，废话不多说，走过去就把弓拿起……没拿起来。
那弓不是一般的重，是铁打的，空修思怀疑御用商人是不是弄错了。
伯里斯换两只手拿，抬起来都很勉强，举起来是不可能了。空修思好奇地拉下弓弦，伯里斯直接扔掉弓，把他吓一跳。
“这弓弦怎么摸起来像钢丝啊！”
“回少爷，这弓弦就是钢丝做的。”
“哦……那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咳咳！”
空修思和伯里斯紧张地回过头，他们的父亲静静地看着，没说什么。空修思闭上嘴到别处看去，避免惹事儿。伯里斯好像有话要对御用商人说，也只能憋着，红彤彤的脸不知是生气还是刚才抬重物造成的。商人满脸堆笑，即使伯里斯变得不搭理他，笑容也没松懈。
空修思又捡了张木弓，拉弓试试弓弦弹性，结果咔——的一声弓断成两截，断弓弓弦勾在空修思的手指上晃～啊晃。空修思有些尴尬地瞥一眼父亲，没反应，稍微安心下来。无视商人笑着的蠢脸，空修思小心翼翼地看下一张弓。
在他们父亲喝完两杯茶后，弓和剑也选好了。伯里斯似乎被弄得心烦意乱，空修思则身心俱疲。挑好的弓和短剑都让仆人拿着，他们父亲说要看看。
“都辛苦了……虽然本不应该这样说。”
确实不是，但辛苦是事实。
“我确认下，这些都是你们自认为适合自己的东西么？”
“是。”
“……是。”伯里斯犹豫了下，跟在空修思后面回答。
“就算没见着你们挑的过程，我也猜得出哪个是谁的。”
父亲啜硬一口茶，泰然自若，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们自己看看。”
四个仆人恭敬地双手端着弓或剑在我们面前站成一排。
原来如此，差别一目了然啊。空修思心想。
“伯里斯，你佩上短剑，拿上弓试试。”
“是。”按父亲所说，伯里斯在腰上佩戴镶满宝石、金光闪闪的短剑，右手握住精雕细琢、布满饰玟的镀银弓，与伯里斯身上华丽的衣裳相配，尽显奢华。
“感觉怎么样？”
“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有点重。”
“那就对了。”
伯里斯不明白，父亲给他解释。
“你挑的是礼仪用的剑和弓，不是为了狩猎战斗打造的。说白了就是装饰品，没有实用性。”
“可是，茫尼他，他说这两个非常符合我的身份。”
“确实这种东西一般只有贵族才会用。茫尼，你有把这弓和剑推荐给伯里斯吗？”
“并没有，我只是为少爷讲解了剑鞘上的宝石有多贵重，弓身上的花纹有多精妙而已。”
“就是这样，伯里斯，是你做出的选择。看重表面犯下愚蠢的错误。”
伯里斯抿着嘴低下头，无法反驳。
“空修思。”
（到我了。）
空修思对自己的选择有自信，抬头挺胸与父亲四目相对。
“你的倒是和伯里斯相反，毫不起眼。你怎么解释？”
“这是我比较了所有商品，认真考虑后得出的结果。”
父亲喝口茶，空修思早就发现了，父亲有利用喝茶来争取时间来思考对策或整理措辞的习惯。
“那这样，”父亲放下茶杯，“你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空修思聚精会神地听着。
“为什么我要给你们买弓和短剑？”
“为了参加狩猎大会。”
“为什么王国要举办狩猎大会？”
“惯例。在王子入读王国学院前，都会举办类似的活动。一是庆祝王子入学，二是为了加深王子与同辈贵族之间的交流。”
“参加者都有谁？”
“与王子一同参加狩猎的只有公爵家的继承人候补。狩猎结束后，在王宫举行的晚宴则邀请到了众多在王都的贵族与他们的子女。”
“你了解得挺清楚。”
“还好。”空修思声音里透露出小小的得意。
“那你为什么还挑了这两件东西？”
“这……有什么问题么？”
“听好，空修思。你是贵族，还是王国埃瑞耶公爵的继承人候补之一，不只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衣食住行也会被别人注意。你就带着这样的东西去见王子和其他公爵家继承人？怕不是在王国中增加一个贵族的笑谈。”
无言以对……不，空修思认为，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驳倒父亲心中的正论，只好沉默地听下去。
“和你比起来，伯里斯只是小问题。他华而不实，你却忘了贵族的身份。此次活动你们不得不与许多贵族和他们的子女打交道，到时候……”
从父亲那射来锐利的目光。
“你可别让我丢脸。”
“……”
父亲拍了两下手，几个男仆各双手端着黑匣子进来，打开一看，空修思理解了。
“这些是给你们的短剑和弓。”
两把剑，两张弓，华丽而精美，拿起来试试，趁手。重量和大小都很适合他们俩这年龄的孩子。
原来今天就只是一个测试，难怪那堆东西里什么玩意儿都有。
“父亲大人，我想现在到城外去试试。”
“本来就是这个安排，尽快上手吧！”
空修思尽量装作如同迫不及待地想要玩得到的新玩具的小孩，藏住自己因烦躁而想要去散心，最好是能去发泄下的心情。
“那……父亲，我也去学习了。”
“嗯。”
伯里斯受不了房间里的氛围，同样找机会逃离。只留下公爵及其夫人、商人茫尼和几个仆人。
“这算是伯里斯领先一步喽？”
公爵夫人眼睛一直看着手中把玩的珠宝，装作随便一问。但公爵知道她是想试探谁最可能继承爵位，好去讨好那人，避免自己死后她的处境变得窘迫。
公爵不回话，安静地喝茶。反正无论他有没有肯定，目前她都不会明显偏袒某一方，好好地扮演了一个温柔的母亲角色。毕竟孩子还小，谁能赢到最后还不一定。
但是，如果他们俩照现在这样成长下去，公爵的位置绝对是属于空修思的。他成熟的性格和清晰的头脑更适合在贵族间的明争暗斗中保护家族。所以公爵对空修思的要求比伯里斯严格，是期望更高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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